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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立深:再议“清华大学万科半岛体育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的称谓

  半岛体育2020年4月2日,清华大学正式成立了“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值此新型冠状病毒疾病造成的全球性灾难仍在持续之际,清华的这所新学院包含着清华人的新的理念诉求,新的责任担当。因此,新学院的成立是一件大好事!值得祝贺,也理应祝贺!

  颇为遗憾的是,清华这所新学院像2019年4月21日成立的“清华大学天文学系”一样儿,还是成立得太晚了。毕竟21世纪早已是星辰大海的世纪,毕竟自1995年起人类已经发现了4000多颗太阳系外的行星,而这些似乎与中国无关,差不多也意味着没有一颗系外行星是清华大学发现的。这比起伽利略(1564-1642年)自1609年以来利用望远镜观测天体的成果——他陆续发现银河是由无数单个的恒星组成的;月球表面有崎岖不平的现象,亲手绘制了第一幅月面图;金星有盈亏现象;木星有四个卫星;太阳有黑子,黑子是日面现象;月亮有周日和周月等,要逊色得多。甚至比起哲学家康德对天文地理的研究,比起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对《天文学史》的研究来,清华人都显得知识上和学科专业上有非常奋起直追之必要。

  清华校长在新学院成立时说,“清华大学决定成立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是清华人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解决全球重大公共健康问题的主动担当。”作为非清华人,我们不厚道地说,清华的担当还不够,冀望于清华早日建成国际一流的现代公共卫生学院。

  官宣的“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称谓,也存在问题。今天对其臆论,相信清华能以一个严肃的问题予以对待。涉及到她的英文名称以及对“公共卫生”、“公共健康”内涵和使命的严肃讨论。

  预先申明,万科集团资助这一清华新学院并冠名,符合国际惯例,我们对此不持异议。有疑义的是,为什么叫“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中国本土或者国际社会上是否有这种称谓?这是否意味着清华对“公共卫生”、“公共健康”有新的理解和定义?这种新的“公共卫生”定义是否有基本的社会共识作为支撑?

  清华为什么叫新学院为“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这颇令人迷惑,是因为“无知”造成的,还是深思熟虑的创意?希望能得到清华官方的解读。

  至少在英语翻译里,“公共卫生”和“公共健康”是同一个词组,对应的英文都是public health。清华的这个新学院院名以后怎么翻译成英文呢?有人说翻译成public cleaning and public health。Public Cleaning即使成立的话,也是扫街的意思,这可能是环卫工人的事情了。

  我们熟知的世界卫生组织,对应英文是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缩写为WHO。作为我国国务院组成部门的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英文名称是 National Health Commission。在这里,“卫生健康”是一个词,它们中间没有“与”字儿,故以Health对译,这符合中英文习惯半岛体育。而清华新学院的名称中有“与”字,则代表两件事物。

  我们在网络上搜索,没有找到清华大学对标的麻省理工是否有公共卫生学院。找到了这样的研究机构:Harvard–MIT Health Sciences and Technology。这种写法是可以说得通的。我们又查找了国内的情况,相对应的学院,在北京大学叫公共卫生学院,在武汉大学叫健康学院。叫“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的,国内几乎没有找到一家。有个省份的“中原职业技能培训平台”,就叫“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通过“知网”数据库(,也几乎没有找到“公共卫生与健康”连起来使用的论文篇名。在“作者单位”条件下,输入“公共卫生与健康”,只搜索到了5家冠名的工作单位,分别是:浙江省龙游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共卫生与健康教育科、青铜峡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共卫生与健康监护科、佛罗里达大学公共卫生与健康专业学院流行病学系、罗湖医院集团社区健康管理中心公共卫生与健康促进部、重庆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共卫生与健康监测所等。2015年市属的上海健康医学院由三所专科学校合并组建而成。在学科专业教育上,我国有“教育部高等学校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类教学指导委员会”这样的称谓。

  因此,清华的这所新学院,顺乎“潮流”的称谓,可能“应该”有四种:万科公共卫生学院、万科公共健康学院、万科健康学院、万科公共卫生健康学院!断不可用“与”字表达“公共卫生”与“公共健康”这貌似的两件事儿,因为二者实际上是一件事。相比较而言,也许叫“万科公共卫生学院”、“万科公共卫生健康学院”,可能更好,另外两种称呼有滑向“五道口健康培训机构”戏谑的可能。

  据悉,清华大学将自己的新学院英译为:Vanke School of Public Health。我们反过来斗胆推测,不仅仅“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表述中的“与”字是画蛇添足,而且可能对新学院的功能理解上是错误的。

  我们在1977年版梁实秋主编的《远东英汉大辞典》中查到,health初始涵义是指“健康”,public health 被翻译成“公共卫生”。这说明“公共卫生”这个术语与东西方交往有密切关系。如果有时间,我们应该系统考证“公共卫生”或者“卫生”这个词是怎样在中国生发的。它与疫病控制,与“爱国卫生运动”是什么关系,都值得考问。

  有人考证说,在先秦时期,“卫”和“生”大多是作为独立的词使用。例如《黄帝内经》中的“营卫”中医术语,指营气和卫气。“卫生”作为一个词使用,最早见于《庄子》的“摄生”、“卫生之经”表述。郭象注:“防卫其生,令合道也。”后代的“卫生”一词一直沿用此义。在宋代,“卫生”类似于今天医学上的防病、治病的意义。《清史稿》(卷一〇七)中,关于专门学科中,将“卫生学”与“医学”并列。

  在中国当代的最普通的公共卫生教科书里,都首先会提到“公共卫生”一词的来源和含义,认为public health 中文译名是“公共卫生”或“公共健康”。中国学者一开始即取“公共卫生”的含义。public health之概念,正式诞生于19世纪,包括了环境卫生改革措施和疾病预防的医学方法。1848年英国颁布《公共卫生法》后,街道清扫、修建下水道等公共卫生事务常态化、法律化。1898年上海最早成立了地方行政卫生机构,1905年各地所涉“警察卫生”,一般包括清道、防疫、医学和医务四科。(高立冬,2017年,第3页)1919年,民国政府设立了中央防疫处,1927年设立了内政部卫生司,1928年行政院设立卫生部。

  1920年耶鲁大学教授温斯洛(Charles-Edward A. Winslow)定义说:“公共卫生是通过有组织的社会努力来预防疾病、延长寿命、促进健康和提高效益的科学与艺术。这些努力包括:改善环境卫生,控制传染病,教育人们注意个人卫生,组织医护人员提供疾病早期诊断和预防性治疗的服务,以及建立社会机制来保证每个人都达到足以维护健康的生活标准。以这样的形式来组织这些效益的目的,是使每个公民都能实现其与生俱有的健康和长寿权利。”这种理念也传入中国,此后中国的教科书延续了此种定义(赖斗岩,1937年,第2页)。

  1957年11月26日,英国实业家、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主席维科斯(Vickers)在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论坛上发表了《什么是公共卫生的目标》著名演讲,后于1958年3月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和《柳叶刀》上。他从疾病和科学、社会价值观之互动关系角度,重新定义了“公共卫生”,认为当健康问题从社会“可容忍状态”转变为“不能接受的”状态,社会就会采取集体行动,作出公共卫生反应。(Geoffrey Vickers,1958)这就是我们今天说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或者宣布公共卫生引发的“紧急状态”。

  1988年,美国医学研究所(IOM)在《公共卫生的未来》报告中,将公共卫生定义为“公共卫生就是我们作为一个社会为保障人人健康的各种条件所采取的集体行动。”即,公共卫生是以持久的全体人群健康改善为目的的集体行动。公共卫生最简单的定义是3P,即promotion(健康促进)、prevention(疾病预防)、protection(健康保护)。公共卫生涵盖了疾病预防、健康促进、提高生命质量等所有与公众健康有关的内容,从患者为中心的临床医学,发展到了以群体为中心的社区医学。(杨吉凯等,2019年,第2-3页)。“新公共卫生”理念(new public health),则强调公平获得医疗保健、社区参与及部门之间的合作、全球治理等。(石海兰等,2014年,第4页)

  的确,“公共卫生”或“公共健康”的涵义之争,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学术见解之自由。但是,清华对新学院究竟是赋予了新解,还是理解本身就有错误,值得商榷和思考。时至今日,我国普通人对“公共卫生”术语也不甚了解和理解,有人认为“公共卫生”就是人人讲卫生,打扫环境卫生,清扫垃圾。(黄建始,2005年)。清华对新学院的如此冠名也许就是为了避免落入这种“低俗”的理解而有意加上“健康”二字,但是清华的理解恰恰是不符合国内外对“公共卫生”“公共健康”的主流思索的。

  在2009年10月召开的中华医学会第一届全国公共卫生学术会议上,曾光、黄建始两位先生就说“即使是从事公共卫生的专家,能够准确地理解什么是公共卫生的人也不多。我们的公共卫生学院讲授的基本上是‘预防医学’,并不是真正涵义上的‘公共卫生’。”(曾光、黄建始,2010年)。

  2003年7月28日,国务院副总理兼卫生部部长在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上讲话,提出了中国人关于“公共卫生”的系统全面的新理解:“公共卫生就是组织社会共同努力,改善环境卫生条件,预防控制传染病和其他疾病流行,培养良好卫生习惯和文明生活方式,提供医疗服务,达到预防疾病,促进人民身体健康的目的。”该定义的具体解释是:“公共卫生建设需要国家、社会、团体和民众的广泛参与,共同努力。其中,政府要代表国家积极参与制定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对社会、民众和医疗卫生机构执行公共卫生法律法规实施监督检查,维护公共卫生秩序,促进公共卫生事业发展;组织社会各界和广大民众共同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传染病流行;教育民众养成良好卫生习惯和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培养高素质的公共卫生管理和技术人才,为促进人民健康服务。”

  自此,中国学者力求取得共识,强调“公共卫生”是以保障和促进公众健康为宗旨的公共事业。通过国家和社会共同努力,预防和控制疾病与伤残,改善与健康相关的自然和社会环境,提供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培养公众健康素养,创建人人享有健康的社会。(曾光、黄建始,2010年)

  我国目前对“公共卫生”涵义的理解,解决了“谁应该对公共卫生负责”这一问题。首次提出了政府对公共卫生的有限责任概念,界定了政府在公共卫生方面的五大责任以及全体社会成员的责任。(黄建始,2005年)在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疾病疫情控制中,相比一些国家的“免疫治疗”、“选择性治疗”、地方政府与联邦政府各自为政的做法,我们无疑可以自豪地说,中国所采取的国家救护、中央统一指挥协调、全民参与以及必要的“封城”、“隔离”等应急措施及其取得的“战疫”战果,赋予了“公共卫生”概念以新的内涵。

  相比国内诸多公共卫生学院,清华赋予新学院以全球治理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攸关的使命责任,虽然有些迟儿,但毕竟立意深远,且任重道远。

  公共卫生事业的任务和使命,究竟是怎样的?它为什么会和爱国卫生运动关联在一起?公共卫生事业史程揭示了公共卫生事业有个人健康和国家复兴两种相互依存的目标,它不拘泥于高雅低俗,早期确实包含着“扫除垃圾、卫生稽查、检验牲畜”这样的环境卫生内容。(李永宸,2020年)

  “公共卫生,内容广泛,千头万绪。”1949年11月25日,公共卫生学家严镜清撰文感慨万千,他认为公共卫生是一种社会事业,是政府的技术行政,一部公共卫生史就是一部社会政治史。早在1933年,国民政府就开始倡导“新生活运动”,视其为“建设新中国”“复兴中华民族”的一种运动。彼时的公共卫生教科书认为,“公共卫生与国家盛衰,有莫大之关系。盖国家盛衰,以人民之强弱为衡,而人民能否强健,则以公共卫生为准。”“公共卫生,为我国迫切要务,固属信而有征,即使急起直追,犹难遽与他国抗衡,若仍漫不注察,后患何可胜言。”(胡鸿基,1931年,第1-5页)

  在民国时期,“公共卫生乃政府执行关于增进人民健康之设施,用以预防疾病,减少死亡,促进健康,以增进体力、效率与快乐,使个人生活丰富及国家富强。”(毕汝刚,1946,第2页)。个人卫生方面,“乃养成个人日常卫生习惯,以保持个体健康,及促进个人正常生活之法则。”(赖斗岩,1937年,第2页)。可见,我国公共卫生事业中包含了公共卫生工程和体育建设等内容。

  公共卫生事业扎根于基层预防工作。1949年继续开展的群众性卫生运动,在1952年春因为美帝国主义在侵朝战争中发动了“细菌战”,为了保家卫国,群众性卫生防疫运动转称为“爱国卫生运动”。其领导机构自1953年起统称“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

  据了解,在198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委员会曾经责成中央爱委会抓紧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卫生法》,拟议对居住区卫生半岛体育、公共场所卫生、学校卫生、工业卫生、农村卫生、城镇规划和基本建设项目的卫生监督提出要求和规定。很显然,这是最窄意义上的“公共卫生”意义的理解。1989年3月7日,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强爱国卫生工作的决定》,申明“爱国卫生工作,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一种卫生工作方式…。”作为一种非常设机构,全国“爱卫会”“负责统一领导、统筹协调全国和各地爱国卫生和防治疾病工作。”2018年3月,深化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发布后,新组建的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树立了“大卫生、大健康”观念,从“治病为中心转变到以人民健康为中心”,预防控制重大疾病是其职责之一。

  在组织结构上,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办公室设在卫生健康委员会,承担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日常工作,办公室主任一般由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兼任,由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规划发展与信息化司”组织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和卫生健康统计工作。各地方陆续制定了《爱国卫生工作条例》或《办法》,大致有相同的表述:爱国卫生工作旨在动员全民参与,以改善社会卫生环境,倡导健康生活方式,控制危害健康因素,增强城乡居民体质,是提高城乡居民健康素质为目的的社会性、群众性卫生活动。其内容包括环境卫生治理和卫生健康创建、厕所建设管理、病媒生物预防控制、吸烟控制、健康促进与教育等。

  可见,本真意义上的“公共卫生”,其事业是不断走向组织分工、专业技术和措施分工之路的。迄今,我国公共卫生事业的参与管理机构包括了卫生健康委员会、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农业兽医以及辅助性的教育文化体育机构、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门、医疗机构、基层社区、村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各期事业单位等。

  这些政府机构和公共组织,不断促进个人卫生和公共卫生。个人卫生也是公共卫生的一部分,包括广播体操、眼保健操、视力保健、“除四害”活动、改水改厕、吸烟控制、“国家卫生城”评估、“爱国卫生月/周”设立等,虽然主要是由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这一政府议事协调机构牵头操作的,但这也是有效的疾病预防控制的一部分。2020年各级爱国卫生工作网络在发挥社区对防控新型冠状病毒疾病疫情方面,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公共卫生事业确实从“讲卫生”开始的,这是每一个有校园经历的人都能记忆起来的生活。但是,今天的公共卫生事业涉及到更加复杂的公共管理、传染病预防和治愈、人与动物共患疾病的预防治愈等。同时包括了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对公共卫生监测,即连续的系统的收集、分析、解释、评估公共卫生工作至关重要的健康相关数据,定期发布数据监测结果,为疾病预防与控制提供数据等半岛体育。在风险社会和全球化时代,公共卫生全球治理问题则覆盖了全球性流感、艾滋病、炭疽病毒、几种冠状病毒引发的呼吸综合症、生化武器危机防控、国家间合作,以及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中对卫生体系薄弱国家的关切与帮助等。

  公共卫生事业,是全国全民族的事业,也是全球治理的一部分。它涉及到法律与人身自由的重新理解,社交关系(社交距离)的重新处理和对待,涉及到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同时凸显了社会连带关系和社会团结的重要性。个人和组织无法置身度外。我们所谈论的这一清华新学院的冠名中,不见得加入了“健康”两个字,她就显得高大高尚了;有了“卫生”两字未必就显得低俗儿,将清华引入“卫生运动”之中。关键是我们对“公共卫生”、“公共健康”得有正确的有高度的理解。

  石海兰、菅辉勇主编:《公共卫生学基础》,第四军医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杨吉凯等主编:《新编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知识精要》,吉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年版。

  李永宸:《近代香山名医李廷安:中国公共卫生防疫事业的先行者》,《中山日报》2020年02月08日,第A08版。

  曾光、黄建始:《公共卫生的定义和宗旨》,《中华医学杂志》2010年第6期。